第62章(第3页)
为了将一碗水端平,他又看那小子哭了半晌,没成想这么一看却叫自个心底也有点发酸,他于是说:“你别哭了,有啥好哭的,我从前不是和你说过好多回,我觉着活着很累的吗?”
那段礼听不着,又哭了好一阵子后忽然坐起身。然而他虽是面无表情地坐起来了,眼眶里还在不停掉眼泪,每隔一阵子脸便又会皱在一块儿。
那模样很滑稽,戚檐却并不觉得好笑。
段礼张嘴含着声哭,分明个头就只比戚檐矮个几厘米,这会儿却像个半大孩子似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双浓眉蹙得戚檐看了也觉得有些不快。
片刻后,那段礼忽而起身去书柜上摸出一本相册,他焦躁地翻动起来,指尖不偏不倚地卡在八岁那年。
那年他与戚檐相遇,成了并肩走的好友,此后的相册多半都是他俩的。他把相册翻动得很快,寥寥几分钟两个豆丁一样的小子便长成了俩185往上走的高三毕业生。
他将指腹摁压在崭新的一张照片上头,那照片就连戚檐自个儿也没见过——那是摄于他车祸前几小时的照片。
“还以为会觉得不吉利,那日的照片干脆就不洗出来了呢……”戚檐自言自语。
照片里头,他和段礼各自抱着一大簇向日葵冲着镜头笑。
嗳,怪怀念的,那可是他一生仅有一回的高三毕业典礼。
段礼瞧着瞧着,又仰着头哭起来,哭了半晌翻到另一面,那里还放了张他和文侪的合照,他见状哭得更惨了。
“都快忘了你和文侪也是朋友了……”戚檐瞧着那张照片,苦笑一声,“早知道叫文侪也过来瞧瞧你的囧样。”
眼见那人把相册翻过去又翻回来,泪水啪嗒啪嗒落在相册上头。
“哎呦,段大哥,你要哭到什么时候。”
戚檐见那段礼的视线没往左边瞧,一直在看右边,便也跟着往那头看——他竟还洗了张文侪和戚檐的双人合照。
戚檐没管他听不听得着,一面叨叨些让他别哭的话,一面凑过去琢磨那张双人合照。
适才分别同段礼合照还笑靥如花的二人,这会儿合照脸上笑僵得像是准考证上头奇怪的相片,俩人之间的距离更宽得可以插进去俩段礼。
戚檐看着看着,嘲笑起了当初自己和文侪的暗自较劲,可他笑着笑着又觉得有些无力。
再加上一旁还有个无声泪人……
***
段礼哭到大半夜也没睡。
戚檐翘个二郎腿坐他窗台上吊着脚晃,那段礼哭得眼睛发肿,自某一刹起呼吸却变得平稳起来。
戚檐手中的红签已经不再冒光,说明那小子没再想着他了。
见状,戚檐起身,虚拍了他的肩,笑说:“终于哭累了吧,晚安,好梦。你大哥我就先走了,还得回去打工呢。”
戚檐临走时又补了句:“再见啦,辛苦你当了我十六年的兄弟,以后快活点过日子呗,争取再找个好兄弟,不过也别忘了我,把我当个白月光似的供着最好。”
说罢,他像抹烟一般散去,那被他搁在窗台上的红签片刻后又闪了闪。
眼泪又从那人的眼角渗了出来。
段礼的梦里,依旧有他。
***
戚檐踩着积水的校道落地时,文侪已经在那等了好久。
文侪见他眼眶有些泛红,便问他去见了谁。
戚檐耸耸肩,说:“还能有谁,段礼呗,真是,一直想着我不肯睡,叫我熬得眼睛也红了。”
“段礼么……倒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文侪垂头一笑,“幸好没去。”
“你和他有那么熟吗?”戚檐撇嘴。
“你那么严肃干嘛,怕人抢你心尖肉啊?”
“噫呃……”戚檐嘴角极迅速地耷拉下来,只很快又扬了回去,温和道,“别开这种吓人玩笑。”
“不过,你刚说的啥屁话,我和段礼不熟?高中三年,不都是和他们那群人一块玩过来的?”
“哦,对——”戚檐说,“你高中三年只是和我不熟。”
“你快把嘴角扬起来,现在表情好怪……”文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