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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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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檐无法理解文侪此时闷头干事的想法,他以理清逻辑、谨慎行事为重,文侪偏不,就要奉效率至上为不二法门,干活飞似的,只要是自个觉得不打紧的,那是一点儿也不上心。

文侪当然读不懂戚檐的纠结,他太清楚那二位皆是戚檐了。

当年文侪把戚檐这二班班长当对手看了多少年呢!高中三年每日除了上课做题考试,零碎时间皆同那群狐朋狗友窝在一块,闲侃时,他的目光偶尔会短暂地停驻于那假笑的戚檐身上。

同为班长,开会搬书常撞一块儿;同为学生会骨干,干活办事总被分至一组;同领助学金过活,就连那间狭小办公室里每月递来的黄皮信封也给他们展示着身上相似的伤口。

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能不知他是什么模样?

“那么多习惯要怎么学?我自然清楚两个都是你。”

文侪心里想着,却莫名觉得这话有些肉麻,便没说出来。纵然有被戚檐误认缺心眼的风险,他不愿说便也真就闭嘴不言了。

恰于此时,门忽而被一东西猛地撞上,发出声沉闷重响。文侪伸手摁门,可力气显然不及外头那鬼东西。他只能赶忙扯住戚檐的手臂,疯了一般摸黑朝角落奔去,期间脚趾撞了桌角,疼得他声都哑在了喉底。

戚檐被文侪堵在积满尘灰的角落,他微微垂首瞧文侪炸毛猫般绷紧的脊背,忽然笑了起来。

文侪骂他:“你笑个屁!”

适才进来得匆忙,他二人皆没能将门用重箱子重新堵上,这会儿被外头的东西吱呀推开了条巴掌大的门缝。可是外边那东西不知在犹豫什么,在门边望了半晌,竟是慢吞吞爬远了。

文侪汗流不止,再没功夫理会戚檐,只屏息留心着门边动静。斜对门的“藏尸间”显然还在往外冒阴风,那生锈的铁门嘶嘶叫唤着朝外移了几寸,有长长的昏影牵在门侧。文侪眯了眯眼睛,觉得像是有人正停于那处,朝他们这儿张望。

文侪盯着那尚在晃动的黑影,滚了滚喉头,小心将唾沫咽了,旋即卯足劲冲至门侧,将门迅速摁上,而后把手边的所有能挡门的东西都往门边挤。

他正惊魂未定,门的下缘又不知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一次,叫墙都颤动起来。但这一回,那东西也没有要纠缠的意思,屋中很快又归于沉寂。文侪双手撑地,屈身去借门下缝隙瞧外头动静,只瞅见眼前好似有俩个玻璃珠闪了闪。

“咦咦咦咦咦——人、有人吗?”外边的东西发出捏着细嗓说。

文侪确定了,适才看到的东西恐怕是眼睛。

他很清楚外头不安宁,里屋片刻后也指不定要冒出什么牛鬼蛇神,把他们关在这窄小密闭的空间与自寻死路无异。

可是没办法,他总得赌一把。

他赌赢了。

他倚住瓷砖墙滑坐在地,方喘了两口气,便强稳住心神去寻灯。谁知忽然有一只手擦过他的颈子伸了过来,叫他吓得僵在原地,眼前蓦地一闪。

下一刻,他身后传来了戚檐的轻笑:“哎呀,我就赌这会有开关的。”

戚檐一只手撑于墙面,一只手还抵着开关。文侪被吓得懵了,任他围困臂弯间,一时是往左不是,往右也不是。

待他倏地回神,骂人的话已到了嘴边。只是他回首瞟了眼那少了段记忆却依旧傻乐呵的戚檐,又觉得多少有些可怜,便也没骂他。

“被吓着了吗?”戚檐笑问。

文侪不搭理那话,只撞开戚檐那只还摁着开关的手,娴熟地将柜子上的纸箱往下搬,一边翻找一边说:

“你忘这忘那的才吓人。——大哥,不然我给你取俩名字吧?占着一三五七的,叫四檐,占着二四六的就叫三檐。

见戚檐无动于衷,文侪又补充道:“一个和什么三毛六毛啦同个样儿,叫来亲切;另一个唤起来又很顺口,你听——四檐啦四檐啦,村里死人的时候总这么叫。”

文侪冲戚檐笑:“这还不满意?”

哪知戚檐听了却露出个尤其温和客套的笑:“我上学那会儿就看出来了,你不大懂怎么同人亲近吧?尤其对我忒凶,每回碰上都板着张脸,连声招呼都不打,怪叫人伤心的。来、我教你,你以后就管我叫大哥,昨天那个就叫二哥。”

文侪还他个皮笑肉不笑,二人吵吵嚷嚷到最后名字还是没定下来。

戚檐踩死一只细腿黑蜘蛛,从蛛网密布的墙角中搬出个贴着封条的纸箱。满地纸箱,他独独看上这一个并非毫无缘由。那纸箱上有好威风七个大字——“非本人请勿拆封”,右下角署名恰是那老院长的名字“荣贵”。

病院一楼长廊的公告栏里头贴着院长的相片与名字,那是个生得慈眉善目的男人,现下约莫五十来岁。他留洋开了眼界,回国便亲手组建了这家病院。在21世纪初的小县城,精神病院还是个新鲜玩意,被当地人叫“癫佬窝”也纯属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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