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2页)
据戚檐描述,那小子死后从所谓的摄像头中不仅能纵览全局,还能从他的第一视角看东西,文侪原是想着凑近去观察观察,再使劲恶心一把戚檐的,奈何那玩意实在太过夸张,文侪觉得多看一眼对自己都是一种残忍,只得作罢。
《牙楼梯》故事中说得很明白,从未有人抵达过第四层,只要来人将鞋子踩上楼梯的刹那,那歪斜龅牙便会生生咬断他们的脚筋。
文侪盯着油光锃亮的楼梯扶手看了一会,很快便下了结论——顺楼梯扶手爬也不成,要是他真顺着扶手爬上去,摔下来后断的可就不单是他的脚筋了。
很显然的是,双数阶梯的锯齿牙是绝对不能踩的,而那开合的龅牙单数楼梯嘛,灵敏度不高,意思是他并不一定会被咬到。但依照它们巨大的咬合力来看,一旦被咬上那么一口,他的脚便也废了。
文侪用脚尖点地,左右转了转。
“你爹要送你上战场了,给力点……”
没办法,他除了发莽劲往上冲,再无他选。
断就断了吧,大不了再来一回、第二回、第三回……
反正当初自剔骨都剔了那么多回了,还差被咬断脚筋这一回?
文侪拍了拍腿,深吸一口气,旋即在龅牙合拢的刹那将脚迈了上去。
一级,三级,五级……
总共十六级的台阶,他需要踩上八条龅牙,跨越八条密齿。虽说龅牙,牙凸齿厚,但那地方实际并不好站稳,偶尔他的足尖会点在粉红的牙龈上,湿滑粘腻的触感会让他脚底打滑,他只能绷紧神经,避免一个不仔细跌下去,前功尽弃。
十三级。
十五级。
他只需再往上一步便能到达平台。
偏偏天不遂人意。由于第十六级密齿阶梯的高度比先前的都要高上一些,因而他这一脚落在了台阶的边缘。
他没能站稳。
情急之下,他扶住了旁侧抹了油一般的扶手。
于是,他被带着进一步向下打滑。
慌忙中,他的左足猛地踩在了那些密齿上,叫那些东西狠狠刺入血肉中。
他置之不理,只遽然朝前一扑,顺势抽回左脚,几乎是将自己整个人都摔上了平台。
膝盖先着的地,咔哒一声响清脆异常,可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思考那坠地之痛,只猛地攥住自个的左脚,将脸埋在了臂弯之间。
疼。
好疼。
适才那些密密麻麻的利齿无异于无数刀片在一瞬扎入他的脚中,切得他千疮百孔,血流不止。
好一会儿他都没有抬头,他不想戚檐从监控里看见他疼得飙泪的惨样。毕竟那生理性泪水又不受他自个儿控制,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双手裹住自己的左脚,稍稍拨了拨伤口查看。
嘶,疼啊,好疼,可他还有正事要干。
他缓慢松开手,将脑袋在湿漉漉的短袖校服上左右蹭了蹭,这才扶着走廊的铁栅栏强撑着起身。
血腥味在扩散,被染作赤红的球鞋被他拖着向前移动,不过向前几步,便冷汗直冒,活像是又被雨淋了一遭。
他其实并不清楚在这第四层的十余间屋子中,他应该进哪间,但当他的手触及最接近楼道的那间教室,并在抬首看见门上的“医务室”标牌时,他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这间屋子不算宽绰,任谁入屋的第一眼看见的都是一具摆在老旧木桌上的人骨模型。模型边上置了一陶瓷烛台,一根仅剩半截的红蜡烛这会烧得正旺,缓缓往下滴落的蜡泪几乎盛满烛台圆盘,就快溢出去了。
文侪的目光极迅速地掠过墙上贴的鬼画符与窗前挂的黄幡,他对科学与迷信的诡异组合见怪不怪,只冷静地在药柜前停下,仔细将柜中药物看了一遭。
药物种类多样,该有的不该有的都摆放其中,文侪也不贪心,单从里头翻出一盒止痛药,将药丸往嘴里一抛,也不就着水,便干咽了下去。
在等待药物起效的时间里,文侪在这间屋子里乱翻一通,因是一无所获,加上药物起效快,当即便决定离开。只不过临走前又顺了两瓶同样的药走。
那俩药罐子被他拿在手中晃,晃到走廊微弱的灯光下时,上头标签贴的黑字便被映得发亮——安眠药。
文侪绕四层走了一圈,就快要绕回到那恶心的牙楼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