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第3页)
文侪将目光从戚檐的额头向下移,却见戚檐的眉宇已然舒开了,那双狐狸眼更被他瞪得几乎圆起来,眨巴眨巴地盯着文侪看:“哥,我心脏不大舒服,跳得有点快,你帮我摸一摸看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甭给我瞎想,发烧的时候心跳加快是正常现象……”文侪朝他舞了舞拳头。
“可我不是因为发烧才心跳加速的啊……”
文侪没听清,但因为清楚那小子压低音量说的不是废话就是骂人的话,便没去搭理,只继续说:“所以第二次尝试的时候我跳进了水位较低的那口井,并在井底找到了数字,报了上去,那颜添的世界也自然而然瓦解了。幸好,瓦解得快,否则那般低的水位我可没办法出去。”
“那么我会跳下去和你一同殉情。”
“你少说些有的没的废话……”
“亲情友情也是情。”戚檐脸不红心不跳地狡辩。
“然后是老南。老南的纸条上写的【复牵黄犬,逐狡兔】,同郭钦一样是【悔恨】,但他的世界简陋得很,就拼在颜添后边,持续时间也不长。他分明已被法院判作无罪,却说‘一条路自起始点便行了错’,还问为何不怪他,足够说明他心底的悔与恨。”
“但因为他已经死了,所以郭钦那一套行不通了吧?”戚檐说。
文侪能够感觉到戚檐的温度在上升,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再忍一忍哈……”
“我当初也纳闷他人都死了,怨怎么还没解,后来倒是想明白了,他这悔的程度太深,以至于连死都不足以弥补。那么便只能想方设法让他更惨些,于是捡了个铁铲子把他碑上名字给刮花了,又把碑挖出来给砸碎了,只这样做还是会失败,原还想解了他的裹尸布,但那玩意没办法解开,所以只能用铁铲把他的尸体打烂了……”
“都说了让我来,下回换我吧。”戚檐抱着文侪的手臂,因为发烧乏力的缘故,说起话来都软了不少,他好似有些困倦,眼皮总在打架。
外头银月迟缓地往海里坠,文侪替那打瞌睡的戚檐揉起了太阳穴,想着戚檐近来睡得太多,心里不由生了些惶恐,却还是强忍着心底担忧,蛮横地说:“你别睡,我都大发慈悲给你讲故事了,你好歹听我讲完!”
戚檐阖着眼睛,却仍在笑:“怕我一睡不醒了吧?这有什么,不过是叫你回到没有我的那六年罢了。”
文侪冷着脸:“这一点儿也不好笑,你马上把嘴给老子闭上!”
说罢,文侪刻意把声音扬了些,说:“老班他这关最是难过,直直拖到这轮才破完,你说他那片沙漠大的能吞人,眼里看见的东西也多,可不就是纯折腾人么!”
“是啊,那儿日头还晒……”戚檐虚虚应着。
文侪瞅见他憔悴模样,不自禁将音量压低了一些:“老班拿到的纸条是【干将莫邪】,情感分析是‘憎恨’,先前就是忽略了这一点,才导致他这关迟迟不得解决。”
“他对我说过三句较为重要的话,一个是在我谈起郭钦时,他问我有几个人会明知家里头有杀人犯却还会心甘情愿地往回奔的,再接着,是说他们干裁缝的重要的是心细,缝出怪物不算什么,怕的是时间不等人……还说我答应了他们的不能忘……我当时起初尝试破关时,连他的宿怨都没理清楚,哪里能解开呢?亏得第六轮再看了一眼那抽屉上的【尸位素餐的裁缝】,这才想通,原来先前在孙煜的眼里,老班就是个玩忽职守的大夫。”
“老班被如此评价铁定有理由,再结合他的‘悔恨’感情,以及时不待人的喟叹,总算意识到他在当年登山事故中恐怕与治疗时机把握不当有关。但是孙煜对他也抱有愧疚,说明他也曾误解过老班,可见,老班治疗时机没把握好,应是受到他人的阻碍。——老班他恨的不是时间,也不是技术,恨的是人,拖延救治时间的人。”
戚檐笑起来:“弯弯绕绕,得亏有我们文哥顶着天。”
文侪时不时弓腰去试戚檐额头温度,嘴上倒是没停:“老班这个世界将一日压缩到了三个小时,他屡次强调时间的重要性,要解他的恨则必须从时间下手。他遭网暴污蔑尸位素餐,可是他只对自个儿感到悔恨,所以他供奉的那些尸爷都不重要,我们要看的唯有他那间裁缝铺子。”
“在那无垠沙漠上,什么是时间?我那会儿仰头看天,3小时以内完全看不到变化,但是时间是流动的,所以,我要让流动的、代表时间之物停下来。”
“而那里消逝的东西唯有那不断燃烧、化作蜡泪的十根手指蜡烛,所以我在世界终止前将他们挨个掐灭了。当然最磨人的还是等待,因为整整三个小时,我不能随意行动,不能进行其他动作,必须等那三个小时结束后,才能确认答案正确与否……烤得我身子都险些熔了。”
“虽然还没弄懂老班说的,我所答应他们的事是究竟啥,不过能通关便好,再多的,等以后仔细看看九郎孙煜的日记吧。"文侪说着,见那戚檐已睡了,便仔细用那张被子将他二人严实裹好了,任那人枕着他的肩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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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第一抹阳光照射到他二人身上不久,文侪睁了眼。可他醒来似乎不是因为那阳光,而是那只不断抚摸他面庞的手。然而他睁眼后也没瞧见有东西摸着他,只当是自个儿做了场梦。
戚檐那时已醒了有一会儿,歪着头同他笑说:“我提前步入老年生活了,醒特早。”
“胡诌。”文侪不知自己是怎么靠上戚檐肩头的,只稍稍同他拉开一段距离,问他,“精神好点了吗?”
“不太好。”戚檐直言,“搀我一把?”
文侪神情没什么大的变化,只轻轻往外呼出一口气,将那人扶去了椅子上,又问:“你要试着走动走动吗?一会儿你要一个人去开门,可免不得遭罪。”
戚檐翘了个二郎腿,笑说:“哎呀,我哪里有那么柔弱?”
文侪犹豫着:“由于前几轮我对于开门一事的反抗意识强烈,基本没再遇上我去开门杀你的情况,我想了想我们俩的状态同第一局的不同仅仅在于心态,所以你现在要想着去开门,而我也该想着去开门,尽量不能对那事抱有抵触心理……”
文侪话未说完,先听到戚檐的笑声,他不由得锁起眉头:“听到自个儿快要死了,你就有这般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