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血碑惊魂（第1页）
无字碑裂开的刹那，腐臭裹挟着陈年老药的气息扑面而来，我胃袋猛地抽搐，后颈的胎记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狠狠按压，灼痛难忍。黄小九炸成毛球的尾巴拍在我脸颊，它尖锐的爪子深深陷进我肩头的皮肉，声音里充满恐惧：＂这气味。。。是活人棺！活人被封进棺材养蛊才会有的味道！＂
月光像是被无形的巨兽啃食，斑驳地洒落在棺中女子脸上。她臂弯处的莲花胎记随着呼吸明灭，和血池里火焰纹路的倒影相互映衬，诡异得如同阴阳两极。就在这时，破空声骤然响起，三支浸透尸油的铁箭擦着我的耳垂钉入棺木，箭尾的倒钩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阿姐当心！＂我侧身翻滚，刚躲过铁箭，阿姐的银簪已经如一道银蛇，将最近的那支铁箭反弹射向空中的官轿。轿帘滴落的血珠在地上蚀出＂癸＂字，刺耳的瓷器碎裂声从轿中传来，县令暴怒的声音震得坟头土块簌簌滚落：＂贱婢！当年就该把你们姐妹都炼成灯油！＂
白璃的残影在我脑海中尖啸：＂是痋血箭！碰到皮肉就会——＂话音未落，剧烈的爆炸声轰然响起。
我抄起捣药杵冲向官轿，杵头的艾草灰突然自燃，青焰顺着轿帘上的并蒂莲纹路蔓延，烧出个焦黑的苗文——正是我灵牌背面那个＂囚＂字！就在这时，阿姐的厉喝穿透硝烟：＂夜儿看棺底！＂我低头，只见棺中女子的嫁衣下摆不知何时渗出黑血，在月光下凝结成细小的字：＂双魂归位日，痋蛊反噬时＂。
黄小九突然窜上我头顶，它的爪子不安地挠着我的头发：＂那丫头的心口在动！＂月光偏移的瞬间，女子嫁衣领口滑落，露出心口碗大的伤疤——那结痂的纹路，竟与县令手中契约的撕痕完全吻合！
＂原来契约的另一半在她身上。。。＂白璃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快取心头血！＂
官轿轰然炸裂，漫天木屑中，县令腐烂的真身踏着血雾走来。他腰间玉佩每响一声，女子心口的伤疤就渗出更多黑血。＂林公子可知？＂县令暴长的指甲直戳我咽喉，＂你爹当年亲手把襁褓中的你——＂
阿姐的银簪贯穿了他的左眼，脓血四溅。我趁机扑向棺材，指尖刚触到女子心口的血痂，整座坟茔突然剧烈震动。＂喀嚓！＂无字碑彻底碎裂，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青铜柱。柱身缠绕的红绳上，密密麻麻挂着婴儿的银脚镯——最上方那个镯子内侧，赫然刻着我的乳名！
县令发出尖锐的笑声：＂好好看看柱顶的镇物！＂月光突然大亮，青铜柱顶端，腐烂的绸缎包裹着个巴掌大的陶偶。陶偶穿着月白苗绣嫁衣，心口插着半截银簪，正是阿姐及笄时丢失的那支！
＂是替身蛊！＂白璃的银发缠住我手腕，＂那丫头才是。。。＂她的话被一声凄厉的尖叫打断。棺中女子突然睁眼，她抓住我探向她心口的手，冰凉的指尖在我掌心画了个＂癸＂字。我回头，只见阿姐被县令掐着脖子提起，后颈的火焰胎记正在迅速褪色。
＂用我的血。。。＂女子声音嘶哑，＂涂在柱上。。。＂
县令狂笑：＂晚了！子时已到！＂远处古茶树林传来此起彼伏的爆裂声，七十二盏碧绿灯笼缓缓升空。灯笼下，影影绰绰的村民模样的活尸浮现，他们后颈都显现出残缺的冰莲纹，如同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窥视。
女子突然发力把我推向青铜柱，她划开心口伤疤，黑血喷溅在柱身银镯上。刻着我乳名的银镯瞬间发烫，熔化的银液顺着红绳流下，所到之处显现出血色咒文。＂原来你才是容器。。。＂县令甩开阿姐，腐烂的面孔扭曲变形，＂当年痋婆用你装了——＂
阿姐的银簪突然从地底刺出，贯穿县令脚掌。我抓起熔化的银镯按向青铜柱，柱顶陶偶炸裂，女子的嫁衣化作无数银蝶扑向县令。＂不！＂县令的手僵在半空，他溃烂的皮肤下，无数冰莲纹路正在游走，＂你们竟敢用双生咒反噬。。。＂
银蝶群突然调头冲向阿姐，每只银蝶没入她后颈，火焰胎记就明亮一分。当最后一只银蝶消失时，阿姐的瞳孔已变成妖异的银白色。＂现在明白了？＂她伸手抚向县令天灵盖，＂当年被调换的。。。＂
县令的头颅突然三百六十度旋转，他后脑勺上赫然长着张婴儿的脸，正发出尖锐的啼哭：＂娘亲！娘亲！＂棺中女子突然剧烈抽搐，她心口的伤疤完全裂开，爬出只巴掌大的青铜蝎子——蝎尾上挂着的银铃，正是我幼时戴过的长命锁配件！
＂是子母痋！＂白璃的残影被吸入蝎子体内，＂它在吸收。。。＂阿姐的银发无风自动，她抓起我流血的手按在蝎背上，我们的血竟在青铜表面蚀出地图纹路——正是铁盒里羊皮卷的路线，但终点变成了老宅祠堂的房梁！
县令的婴儿脸突然裂成两半，从他头颅里钻出的血蟒刚要扑向阿姐，整座坟地突然塌陷。我们随着棺材坠入黑暗，最后看见的是青铜柱顶升起的新月——那分明是把悬在血雾中的弯刀，刀柄刻着＂林＂字！
坠落仿佛没有尽头，棺材不断碰撞岩壁，震得青铜蝎子掉在我衣襟上。它突然活过来般爬向我后颈，蝎尾银铃发出熟悉的曲调——是阿娘哄睡时唱的《月儿弯》！＂接住！＂阿姐撕下嫁衣内衬抛来，布料展开竟是张人皮，上面用血画着祠堂横梁的剖视图——某处榫卯里塞着个油纸包，标注＂丙寅年腊八＂。
青铜蝎子突然蛰了我后颈，剧痛中，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痋婆枯瘦的手指、爹爹官印上的血渍、还有。。。两个襁褓被调换时，阿娘无声滚落的泪。
＂到了！＂黄小九的尖叫惊醒了我。棺材轰然落地，溅起的血水显现出模糊的碑文。阿姐抹开血水，露出底下被掩埋的真相：＂林氏双生女，长夜次昙，丙寅年腊八，以次换长。。。＂青铜蝎子突然人立而起，它用尾尖在＂长＂字上打了个叉，又重重圈住＂次＂字——最后螯钳戳向我的心口，与棺中女子的伤疤位置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