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1页)
周芝芝对于这段时间发生的变故,产生了一个新的信念,就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什么注定和百分之百的事。
她看着一脸震惊和着急的满超英,说:“前半句是事实,调岗也是大公司变相逼辞的老手段了;后半句不对,难道没有新成长集团,这个项目就不会成功了?”
满超英叹气,说:“农村只有一种病,就是穷病。这跟新成长集团没有关系,是有没有钱的问题”。
周芝芝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是从农村走出来的,被尊严和体面压着,一度喘不上气。寄人篱下的日子,她总是想,只要妈妈赚了钱,就会把她接去市里,能够母女团聚。但是好像这个钱,总也赚不够,她最后只能靠自己的高考成绩走出了农村。她以为是妈妈能力不够,赚的太少了。但是,后来她去了新成长集团,拿到手的工资,远超全国平均工资水平,甚至足够她妈去村里吹嘘了,她却还是觉得过的很辛苦。
钱真的是非常重要,但是钱的增加,并没有给她幸福感,更没有给她安全感。钱,似乎也不是最重要的。
就跟金塘村的玫瑰花项目一样,有了钱最终还是一地鸡毛。但是人们对于自己所遭遇的处境和困难,懒得思考,总是归功于一样——钱,仿佛解决了钱,就解决了一切问题。却从来没有思考过,可能自己的问题并不是钱。
周芝芝去市里的路上,就一直在内心追问:我的问题到底是什么?金塘村的问题又到底是什么?
问题其实就是钱。在朱敏家,她明白了,钱对于富人来说,这是工具。不仅是她这样的穷人会伪装,富人也是天天伪装的。只是富人伪装成功了,阶级跨越了,装着装着真的成了富人。
穷人伪装是为了博面子,富人伪装是为了谈项目。虽然都是装,但是富人装的有成果。富人的装是为了事儿,穷人的装是为了心。
这年头动不动把心掏出来,岂不是就容易被伤。
金塘村也是如此。虽然玫瑰花项目有资金支持,但是项目并没有成功。金塘村的问题从来不是钱,而是信用。“承诺”给村民的愿景没有实现,使得现在失去了信用。如果真的村民看到了希望,对你也相信,你不给他们钱,他们也抢着要干。就跟对待新成长集团一样,村民看见新成长,就自觉把新成长=大企业=很有钱=会买地,放在了一起,自己给新成长集团就画上了滤镜。
想明白的周芝芝,也逐渐弄懂了一个道理:富人之所以富,不是靠打工,更不是拼个人努力,他们靠伪装,靠冒险,以获取机遇,在拉上要面子的穷人,一起创造价值,获得回报,靠权力获得大份额的分配。而穷人呢,只是在富人的计划里,梦想着靠着自己的努力,获得跟富人一样的地位。
这怎么可能呢?因为穷人再努力,也只能把蛋糕做大,但是取得不了分配权。
所以,那个互联网红人“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真的还有三分道理。
因为真正厉害的,是话语权和分配权。
谁在金塘村的项目上有话语权呢?只要弄明白了这件事,其他事一切事就好办了。
她回顾起她所看过的书,以及考察过的土司遗址,一个想法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而且,满超英这样的生意人,头脑聪明,一定可以马上理解。
她正酝酿着开口,突然头顶听见罗睿翔大喊一声:“小心!”
周芝芝抬头,只见一道黑影从远处扑过来,对着她的头就是一顿打,一边打一边骂:“你这个狐狸精!破烂货!要你多管闲事,你祸害你自己家就行了,别想来祸害我儿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所有人都弄懵了。
周芝芝用手护住头,对着突然冒出来的泼妇搞晕了,她祸害谁家了?但是下一秒她就暴怒,她虽然从小被欺负,但是因为察言观色,很少被人打,这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的,她马上拿自己做好的美甲(起码2厘米长),一只手狠狠地掐住泼妇的手心和手臂,另一只手朝着泼妇的脖子就抓去。
泼妇痛的大吼一声,狠狠抓住她的手臂,她的两条手臂生疼,便拿脚去踹泼妇的肚子。
泼妇没想到她居然敢还手,似是不信搬:“你居然还敢对我动手?”
便用上了蛮劲,拉住周芝芝的长发,使劲的扯,疼的周芝芝嚎叫,眼泪都出来了。
满超英反应过来,拉住两个人的手,使劲掰开,一边掰开,一边语无伦次地说:“打错人了!打错人了呀!”
听见动静的满天星也跑出来,但是以隔岸观火的姿态,倚靠着门柱,在远处静静看着,听见满超英这个话,才站直了身子,对着满超英,不满出声道:“妈,你怎么说话的呢,什么是打错人了,那打谁才是打对了?”
听见女孩的声音,泼妇一下愣住了,就像突然被人按了暂停键一样,不敢置信地回过头,看着云淡风轻的满天星,再看着自己拉扯住的周芝芝,嗖一下就松开扯头发的手,像去扶住周芝芝,但是又不敢,把手又收了回来。
周芝芝哎哟一声,不住用手按摩被拉扯的疼的头皮,她原来在培训班总是掉发,把头发看的金贵,各种名牌洗发水、洗头膏、护发素、头皮保养液等等不知道砸了多少钱,结果今天这个泼妇就薅掉了一大把。她气得要疯掉,嗓子都喊变形了:“你是哪里来的疯婆子?!大晚上的跑出来什么疯?!”
这个“疯婆子”此刻拘谨得像一个村里朴实的老大姐,搓着手说:“哎哟喂,哎哟喂,我这眼睛不好,看错人了,妹子对不住,妹子,哎,你说你怎么也是长头发吧,这也太像了!”
满超英摸着周芝芝的头和手臂,仔仔细细的检查来检查去,问道:“没受伤吧?有哪里痛吗?”
两个男人此刻却姗姗来迟,一个是罗睿翔,紧张地走到周芝芝身边,心里痛恨自己没有及时英雄救美。还有一个纤细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孩子走到泼妇旁边,扯住了她的手,说:“妈,你能不能不要闹了,这都是我自己的事,跟别人没关系。”
泼妇看见他,似乎是恨铁不成钢,指着满天星,气道:“言生,你说不关别人的事,怎么你在城里上班上的好好的,这丫头去找你,你就回来说要辞职。怎么可能没关系呢?你要跟她好,我绝对不同意!”
周芝芝内心卧了个大槽,这文质彬彬的男的居然是龙言生的妈,而这泼妇居然是龙言生的妈妈、龙承云的老婆!
她就说龙承云该是村霸,连老婆都这么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