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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苦(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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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素心八岁就没了家。

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陵水之变的那一天。爹娘惨死,他独木难支,身边只有一个不懂事的弟弟和忠于父亲的鹤安。

一直以来,他是多么的渴望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在那个温暖的地方,可以有个依靠的人。

后来他在梁平得到了他曾梦想过的家,虞听晚几乎满足了他所有的幻想,她是那么的美好坚韧,温柔善良,他可以放心地教她兵书,与她侃侃而谈。

从他第一次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开始为她而流连忘返的时候,他就在警告自己,不要掉进温柔的陷阱……

他一直清醒地告诉着自己,形同一块压紧实的布,他把自己逼成了一个难看的形状,以为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等到分别的时候,那一定是个轻描淡写的时刻。

可他还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裴素心捂住心口,好疼啊。

……

虞听晚端着熬好的药汁进屋,裴素心一额头的冷汗,拧眉,在榻上蜷缩着,极为痛苦。她连忙把药碗放在一边,走到床头低声喊:“阿简,阿简?”

没有回应,裴素心像是陷入了自己的梦魇。

虞听晚握住他的手,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或许这样能给他一点力量。他遒劲的手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与她十指紧扣。那生硬的力道压得她手掌发疼,可比起这般可怜的霍明诚,她心里那股密密麻麻的酸涩才更致命。

不管他是霍明诚还是裴素心,他都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如今却被那毒折腾的如此狼狈。他还没有痊愈吗?即便到了京城,也不能痊愈吗?

明明他是救了大姜的功臣,为什么还有人要害他呢?

她出神的想着。一只手缓慢地抬起来,轻轻放到她眉心中央。虞听晚回神,他已经醒了。他半笑不笑地勾起唇角,用他惨白的脸色虚弱道:“皱着眉头,都不好看了……”

虞听晚的心刺了下,她别开视线,问道:“你好些了吗?我问了大夫,他说你之前得过一场大病,还没有完全康复,不能有过于强烈的情绪起伏。”她顿了顿,“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吵。”

还有这事?难怪他那会感觉要死了一样。他没心没肺地想,纵使十层的天流照心法强悍如斯,也抵不过情伤。

“不……是我不好……”话没说两截,裴素心撕心裂肺地咳嗽,咳得像是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虞听晚连忙把他扶起来。

他靠着她的胳膊,察觉她有一丝丝的抽离,他连忙抓住她衣袖,指尖满是紧张,“别走,陪我一会,好吗,就一会。”他可怜兮兮地道:“我都是个病人了,晚晚,你忍心吗?”

虞听晚愣了下,她本也没打算走,只是这样病弱的霍明诚让她多出几分不忍。她语气变得更加温柔,转身拿药碗,说道:“你把这药喝了,我不走。”

裴素心靠着她的怀抱,难道安静,他们两个终于不必再用争吵对话,仿佛时光回到他落魄到梁平养伤的时候。

虞听晚把碗递给他,裴素心指尖扣住,忽然腕子一抖,温热的药汁瞬间把被子画出个深色的圆点出来。虞听晚连忙救场,手扣住他的,裴素心抱歉道:“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被子,我还是晚些再喝吧。”

“没事。”虞听晚把碗接到手里,另一只胳膊揽住他,把药碗递到他唇边。裴素心枕着她的胳膊,喝了几口,呛到嗓子眼,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一边咳一边向虞听晚道歉。

望着他狼狈的模样,什么赌气啊,什么狠话,虞听晚全都忘在了脑后。她轻拍裴素心的后背,满脸的心疼和不解,“怎么会变成这样?裴素心,你不是已经好了吗?”

裴素心虚弱道:“我也不清楚,可能好不了了吧。”

虞听晚眉头皱的更加紧,“别说这种话!京城名医如云,他们可是伺候皇室的人,怎么会治不好你呢,你快把刚才的话收回去!”

裴素心凝视着她,虞听晚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失言,倏地起身,后退半步,自顾自地解释,“你是武安侯,大姜的功臣,百姓们都不会希望你出事的。”

裴素心伸出手,安静地停在半空,虞听晚抬眸,在原地伫立一会,试探着把手递过去。裴素心把她拉过来,轻声呢喃道:“不怕,不怕,手心都是凉的,我给你捂捂,好不好。”

他解开衣裳,把虞听晚的手贴到胸口。炽热的温度烫的虞听晚下意识把手抽回来,“凉!”裴素心不管不顾,执意地抱着她的手,低声道:“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这样子,我就没那么疼了。”

是真话。也许这毒也是认人的。

虞听晚手心逐渐被他焐热,气氛越发暧昧,虞听晚打破宁静,“喝药。”

裴素心难为情地抬眼,一双深邃的眸子写满脆弱,“恐怕还要等我缓缓……”

虞听晚拧眉,“再等一阵,药就凉了。”

裴素心提议,“不然你喂我。用勺子喂。”

虞听晚看了他一眼,明知他是故意耍的小心机,可她心里却没那么生气了,就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裴素心坦白与她对视,一丝一毫被戳破的尴尬都没有,虞听晚起身,去厨房拿了勺子过来,一口一口地喂他。

时光仿佛回到了从前。

虞听晚捏着汤匙,将一勺一勺的药汁送进他口中。那药汁看着便苦,他却没有半点吃苦的反应,反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虞听晚禁不住问:“打仗的时候,你是不是常常喝这种很苦的药?”

裴素心怔了下,反应过来,摇摇头。虞听晚诧异,“那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记着小时候我哥喝药,他那么要强的大男人,喝上一口都要在院子里嗷嗷叫。”

“还记得我身上的伤吗?”

虞听晚脑海浮现出他的上半身,斑驳不齐的伤痕,很是骇人。她点了点头。裴素心道:“真正打仗的时候,药是不够的,倘若将士们谁受了伤,多是自己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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