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的仙(第2页)
花青、花远、花道和花薇四位师父列坐前方。
“花尧。”师尊缓声开口,声音中不见慈和,唯有冷意,“你为首席,理当执掌天威,今日仙妖战启,本座命你为先锋,率兵斩敌百名,以镇仙门军心。你可有异议?”
全场安静得落针可闻。
仙门众弟子尽皆望向她,有人神情同情,有人目露幸灾。花流站在她左下方,手背抚着衣袍边角,眼神中藏着几分难掩的快意。
花尧抬眼,缓缓跪下,一字一句地道:“弟子,不愿领命。”
花炎脸色一沉,衣袖微扬,狂风自殿中凭空卷起。其余长老亦脸色微变。
花尧却不惊不惧,挺直脊背,将额头抵在冰冷玉砖上,继续道:“师尊,弟子并非畏战。只是仙妖本为同源,缘术异道而分,昔年因争灵脉、逐山河而断交,如今已退守九龙山数百年。今之大战,若再开杀戒,恐伤天道,徒增冤孽。”
“凤鸣有求和之意,若仙门此时退半步,未必不是两全之策。”
花尧说话时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剑锋出鞘,在满殿回荡。
花炎未言,旁侧的花道长老已冷声斥道:“妖即是祸,谈何和解?你此言一出,便是动摇军心!若人人如你,岂不叫妖族骑在仙门头上?”
花尧未起身,仍伏于地面,声音却更平稳了几分:“弟子恳请清妖为学,不为乱世。愿以术法开道,渡心为桥。”
她仰起头,看向师尊,眼中仍有一丝期盼:“弟子之志,望师尊成全。”
这一眼,是弟子求师者的信任,是她心中尚未熄灭的那点温情。
堂上之人没有说话,只是手指微动,空中风起雷鸣,下一刻,第一道天雷自穹顶劈下,破空而落,直击花尧。
“轰——!!”
雷光如柱,闪电成蛇。
她甚至来不及躲,整个人瞬间被雷电吞噬,玉砖碎裂,血色渗入霜雪之间。
她强撑着爬起,口中涌出一口黑血,却仍然跪着,不屈不挠地望向高台上的那个人——那个她唤了十余年师尊的人。
“轰——!”
第二道天雷紧随而至,衣袍被撕裂,雷痕交错于背。
“花尧——!”花青师父终究忍不住惊呼,试图上前,却被花道拦下。
“她要自取其辱,便由她受着。”
“轰——!!”
第三道,碎的是她的剑骨。
她咬牙,额上冷汗如雨,眼底却没有屈辱,只有冰冷如霜的孤意。
直到第五道雷劈下,花尧终于重重倒地。
一身黑衣早已被电光烧蚀,仍固执地望着花炎,喉头沙哑:“弟子所行……不悔。”说着便强撑着疼痛爬起来。
谁说信仰只属于神?
她跪得那样端正,哪怕伤痕遍体,哪怕失了清誉,哪怕被她最敬的师尊当众击落,她依旧跪得端正。
这一跪,不为赎罪,只为一场尚未被允许的觉醒。
后来她醒在天花苑,满身绷带,遍体剧痛。连呼吸都似被刀刮。花茶跪坐床边哭成泪人,花青托灵鸟传信,说师尊“已有悔意,或许会考虑她的建议”。
她只是勉强扯唇,声音淡得几不可闻:“原来,革命……从来不被温柔地批准。”
她闭上眼,轻笑了一声。
“妙心,你曾问我,‘你是仙,你究竟在革谁的命?’”
“我如今想明白了——”
“我革的,就是我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