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青灯古寺思幽情 有我无我论争讼（第1页）

站在石窟荒凉的寺塔下，玄奘师徒也不禁大发思古之幽情。感叹青灯古寺，弘扬佛法如此不易，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坚持下去。

良久，能净呆头呆脑地冒出一句：“师父，早先在迦比试国的那揭罗曷有如来降服瞿波罗龙王，乌仗那国有降服阿波逻罗龙的事迹。徒弟不明白，为何到处都是毒龙恶龙需要如来去降服？”

玄奘并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在印度北部，只要有水、有池的地方就有龙的传说，龙能够制造旱涝和其他恶劣天象，降服恶龙也就是我佛造福世人。”

随即玄奘沉吟不语，徒弟们也不说话。半晌，玄奘转过身，迈开步伐往龙窟东北的树林走去。

龙窟东北，是一片莽莽苍苍的森林。穿过森林，行走七百多里，渡过殑伽河，向北到达迦奢布罗城。

迦奢布罗城，城址不详，可能在今印度北方邦中部古姆提河南岸的苏丹浦尔。

迦奢布罗城很小，方圆只十多里，居民倒也生活富裕。

傍晚时分，玄奘师徒入了城，先寻佛寺，城中居民摇头，说现在城中已无佛寺，只在城旁有座废弃的旧寺。

师徒四人只得寻个客舍住下。能清侍候师父住下，出得门，他本是买卖人出身，与人交道善于察言观色。很快便探知这所旧寺院，在城旁，早已荒废，如今只余地基，但有很多关于这寺的传说。

天明，能清禀报师父，在客舍外找个当地人，一齐去那旧寺院。

路上，玄奘向向导询问寺院的来历，方知这是从前护法菩萨降伏外道的地方。心中更是充满的敬意。

能净听了，觉得很新鲜，也不解师父为何有如此敬意。便问师父护法菩萨的身世。

玄奘道：“护法菩萨，就是达磨波罗尊者。印度达罗毗荼国建志补罗城人，是印度十大论师之一。”

尊者生活在六世纪中叶，出身于富贵人家，性情文雅，世间万般事物中，唯独只对佛法抱有浓厚的兴趣。十几岁的时候，偷出家门，一个人跑到离家数百里的寺院里当了和尚。

尊者聪慧出众，勤于修行，很快从师兄弟中脱颖而出。他熟读各种佛教经文，对佛教义理有着精辟的见解，与同门弟子谈经论道，他总能以条理清晰地思路胜出一筹，几乎从来没有遇到辩论对手。

这时，迦奢布罗城的统治者受邪说诱惑，企图毁弃佛法，扶持邪说，崇敬外道。

为使居民相信外道邪说，他从外道中召来一个论师。此人聪明敏捷，才能出众，通达深奥的道理，造作出邪书一千颂，共三万字二千字，诋毁佛法立本派为正宗。

一切准备就绪。国王便召集僧徒，让他们和外道辩论。如外道取胜，将毁弃佛法，而假使僧人不输，外道就断舌谢罪。

当时僧徒担心失败，聚集在一起商议。此时，佛陀早已涅磐，佛教后继乏人，众僧聚在一起，无可奈何，召集人计无所出，问道：

“佛陀涅槃，他的智慧如夕阳般已经落下，佛法普度众生的桥梁将要毁掉，国王偏袒外道，我们抵挡得住吗？形势如此，大家有什么计策呢？”

众人都不出声，没有人能提出有益的建议。

沉默之中，尊者站了出来。那时，他年纪尚小，却善辩有智慧，博识多闻，风度不凡，气势宏大，见无人出面迎战，便对众人公开宣称：“我虽然不敏捷，但请求允许我讲述我的意见。你们应该让我去接受王命参加辩论。我的辩论如果得胜，就是神灵的佑护，而如果辩论失败了，是因为我还幼小，这样便进退都有话说。佛法、僧徒都没有损伤。”

众人都说很好，就按他的谋划，立即回复国王，登上了辩论席。

外道志在必得，胸有成竹的模样。提纲挈领，以抑扬顿挫的声调，诵读他的观点，等待对方的不同意见。

尊者听了他的论述后，笑着说：“我取胜了。你是让我倒着顺序复述，还是打乱顺序复述呢？”

外道茫然若失，说：“你不要自高自大。你若能把我的意思领会透彻，这就算你取胜了。你可先按顺序讲述文句，然后解释它的含义。”

尊者于是仿照外道的声调，叙述他的文章内容，文字和道理都不错，语气韵味也无差别。

外道听完，知道自己已然输了，便想要自己咬断舌头。

尊者说：“咬断舌头不是谢罪。改变观点才是真正的悔悟。”当即为他说法，外道毕竟聪慧，很快便心神领会。

国王见此，也就舍弃外道，遵循、推崇佛法。

三个徒弟看到师父一脸的憧憬，都有点诧异。能自问道：“师父，弟子有些不解，您为什么这般高兴？”

玄奘答道：“你们有所不知，尊者主持过著名的寺院那烂陀寺，收授弟子，广传佛法。他培养的著名弟子中，有一个名叫戒贤的，现在还活着。为师这次去印度，就是要去拜戒贤长老为师，学习佛法真谛。”

弟子们恍然大悟。

正在兴头的玄奘又说：“尊者后来成为五百罗汉，第二十五尊就是他，法相傲然静坐，双腿随意放置，左手护膝，右手执经卷，神态极富威严。”

护法护法菩萨降伏外道的寺院旁，有座佛塔，也是无忧王时代所建造的。塔基虽然倾斜陷落，还高二百多尺。如来从前曾在这里说法六个月，旁边还有如来散步的遗址和收藏如来头发指甲的佛塔。

拜别护法尊者说服外道的寺院，向北行走一百七八十里，到达鞞索迦国。

鞞索迦国，今日不知确切所在，只知其国方圆四千多里。庄稼繁茂，花果繁多，气候温和舒畅，风俗淳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