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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翻地覆有时尽玉碎宫倾万艳悲(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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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郭氏听罢,亦回过点精气神来,扶着胸口吁出口浊气——他们长房只得一个孙儿,孩子没事就好。

听雨转头看了一圈,越过众人来到裴妍面前,不同于二位夫人面前的从容,他毕恭毕敬地朝裴妍请安:“元娘莫急,仆已去信郎君,不日便有音信传来。大郎亦说,不会放任府上不管。”

裴妍素来信重张茂,听他这么说,苍白的面色略缓。只是,她回头看了眼母亲和王夫人,将听雨拉至另一边,问:“茂郞曾留有人手于我,言非常之时可用,现下可是时候?”

听雨自是晓得此事。张茂临行前,亦曾叮嘱他京中的人手调用以护住家门和钜鹿郡公府为首要。

只是听雨上头毕竟还有张大郎,他不敢擅专,听大郎的意思,如今还未到鱼死网破的时候,仍要低头行事。

他应道:“如今形势未明,一动不若一静。有我家大郎在,女郎尽可放心。”

最后一句有意提高了音量,即便离得远的王夫人亦听得分明。

王夫人神色复杂地瞄了眼裴妍,头一回正眼瞧这个侄女。

前一阵若非这孩子执意悔婚,她们差点就错过了凉州刺史这门大靠山。如今凉州有数十万兵马坐镇,无论哪个诸侯上位,对张轨这样的封疆大吏只敢拉拢,不敢得罪。

也是这时候,她才隐约理解丈夫裴頠为何会同意侄女的“胡闹”。也许,那时他便未雨绸缪,防着今日了吧!

想起丈夫,王夫人脸色一沉,透过槅窗望向不远的宫阙,翻滚的墨云压在一角翘起的宫檐之上,赤色的朝霞透过重重阴云打在屋顶的鸱吻上,露出一派猩红——好似被抹了脖子的家禽。

王氏一怔,脸色更加苍白。

凉州刺史派人给钜鹿郡公送小定之礼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赵王的案头。

赵王眉心一跳,素来知这二人来往密切,没想到如今裴頠都要倒台了,张轨不仅不避嫌,还巴巴地过来攀关系。

他脸色阴沉,张轨高调行事,可不就是明摆着告诉自己,裴頠有凉州作保,要自己放他一码么!

孙秀在案边侍立良久,盯着手边备好的金屑酒,心里着急。

张华是肯定要死的,他一介寒门,根基浅,想杀他如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难的是裴頠,他到底出身河东裴氏。可自己已经把钜鹿郡公得罪透了,他不死,等缓过劲来,死的就是自己!

为此,孙秀在下属裴绰的引荐下,连夜拜访了河东裴氏留京主事的几位家老,从他们那里探来口风——裴頠只是河东裴氏的庶支,这些年因着贾后提携,与嫡支分庭抗礼,早引得本家不满。如今贾后倒台,裴家只想弃车保帅,舍一个喧宾夺主多年的旁支庶亲,保全族平安。

故而孙秀早早备下了金屑酒,只等赵王一声令下,便将张华和裴頠这两个眼中钉就地正法!

谁想,这个节骨眼上,老对头张轨居然又跳了出来,公然为裴頠作保。

他恨得牙痒痒,暗忖,我拿手握重兵的张轨没办法,难道还治不了已成阶下囚的裴頠么?

“张裴二人狼狈为奸揽权多年,亲佞远贤,致使有才之士沦为下潦,连大王都曾受其排挤。首恶不诛,如何服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大王切不可妇人之仁!”

“可凉州……”

孙秀眯眼,上前一步,低声道:“凉州虽兵强马壮,然匈奴五部动乱,氐羌亦不服者众。那张家自己屁股还没擦干净,万事尚且仰赖京畿,怎敢插手宫中事?待大王平了首逆,执牛耳于朝,他们还能如何?”

赵王心中一动,往日对贾后卑躬屈膝的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

张华和裴頠是贾后最大的倚仗,只要这二人死了,贾后便如同那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不足为惧。

阴风掠过案头的豆灯,昏黄的光晕扑闪着晃了两下,终至覆灭。

赵王闭目隐在暗戳戳的阴影之中,半晌,朝孙秀摆了摆手。

孙秀会意,急忙端起金屑酒,领着一队心腹朝关押张、裴二人的偏殿行去……

天上打下最后一道惊雷,守偏殿的禁军听到殿里响起一阵挣扎的响动,很快,便重又恢复了静谧,好似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一刻钟后,孙秀志得意满地带着侍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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