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1页)
「不是放心不下,我是为别的事。」
「还有什么大事?——姑娘想想,王爷愿意你提起计二爷?」
柳乐摇摇头,想起予翀那些冷嘲热讽。
「更何况你还要见他呢!」巧莺着急叫道,见柳乐不说话,叹口气说,「姑娘问我法子,意思是要瞒着王爷了?」
「我只找他讲几句话,并无可瞒人之处。但……若能不让人知晓,可以省却不少麻烦。」
「不行啊,姑娘!」巧莺急道,「」我也听过几段戏文,从古至今,但凡铁了心要瞒人的,从来就注定瞒不过。」
「书上戏上,只拣人爱听的说,实际上多少事情都瞒过了人了。再说我又不是做坏事,也并不要一味死瞒,或者不妨说是『瞒前不瞒后』,让人知道便知道了,等知道时,我的事已经办好了。」
「姑娘说得轻巧,真给王爷发现了,可怎么办呢?」
「我想他不会如何,至多骂几句重话了事。」柳乐沉思道,过一会儿又说,「可这件事对我非常重要,必须得当面问一问晨大哥。」
巧莺叹气:「姑娘拿定了主意,还问我做什么。反正我小命一条,丢了也就丢了。」
「瞎想!哪来丢命的话,还有我呢。」柳乐在她肩上一拍,「你先别紧张,事情不急,不是要一二日内就做成,咱们也是走一步瞧一步。
「譬如,等上几日,你就说为我买几样东西,看看能不能出府,若不能,再换别的路;若能,你也就真的只是买东西,三五次之后,进进出出都成家常便饭了,这时候再设法往计家送信。这中间,我也出几次门,肯定是有好些人跟着,但也没关系,我试试看能不能寻出空子。僻静人少处是定然不行,就要那热闹的,各样大会小会,我都去。趟熟了路,就可以与晨大哥见面。跟从的人瞧见了,为了王府的脸面,他们断不会当场乱嚷嚷,再说,我与认识的人讲两句话,不是很寻常么,回头我再对王爷解释,多一半能周旋过去。即便没人瞧见,王爷不发问,我也会主动与他说:我今天上街碰见了计公子,停下讲了几句话,如何如何。这一来,就不怕给日后落下把柄。」
巧莺还长吁短叹,隐隐觉得不妥,可是知道柳乐不好劝,只好答应。两人计议已定,只待实施,无需赘言。
第38章这句是说思念。
王府花园景色秀美,柳乐又是初来乍到,兴头正高,适逢这两日天气好,她每天早上下午都提着小篮去走一圈,一路喂鱼喂鸟,赏花赏木。
这回巧莺另有事情没伴着她,她独自顺着水边走。那白云池的水流下来,在地势低处聚成一个更大的池子,叫做浣霞湖,池边有座凉亭,柳乐走到此,倚栏抱膝坐了,就看了一回鱼。
一时食料投尽,鱼儿摇头摆尾地散去,水鸟相依相偎地游远,碎波摇摇荡荡,晃着晃着渐渐平整了,水中像有张揉皱了的画儿,一点点舒展开,原是一幅工笔楼台。柳乐探出头去,画上亭子里的人亦向她探来,头上珠钗丶耳边玉环都瞧得分明。柳乐朝她笑笑,再往旁边一瞥,画里,亭子外头,俨然立着玉树般一个人。
柳乐看见影子,心头一抖,不知是梦是醒,定睛再瞧,方省过来,急忙站起身。
予翀走入亭中,笑着问她:「你喜欢和鱼儿讲话?」
柳乐也不知他在那儿站了多久,怪没意思的,说:「我自言自语罢了,我晓得它们听不懂。」
「它们听得懂,明日还等你,你若不来,它们定要失望。」予翀说着坐下了,指指柳乐刚刚坐的位置,「不会我来了你便要走?」
这两日柳乐几乎没和他打过照面,虽说予翀晚间和她睡在一张床上——早晨看见拉开的被子就知道——可他上床晚,起床早,所以两人碰不着。这时候遇见,柳乐不免尴尴尬尬的,不过予翀异常和气,神情像是要赔之前的不是,她亦不好拿冷脸对他。
「我本来是要再坐一会儿。」柳乐坐下,搭讪着问,「这里既然叫浣霞,是不是要等到落日时更好看?」刚出口,她猛想起予翀前日说过关于黄昏的话,怕勾起他心中不快,急忙要岔开。
可是予翀要么已把那话忘了,要么就是没留意,「那咱们等等看?」他立即回答。柳乐觉得他挪了挪身子,坐得更近了些,实则只是他脸上的笑意加深了。
柳乐瞧着他出了神。他微笑的侧脸比水里映出的分明得多,可是一瞬间,她觉得他仍然是个影子,还没有水里那个倒影显得真;而在她眼前清晰浮现出的却是另一张面孔。——其实两个人并不像:禹冲的笑又暖又亮,目光火焰一样热烈丶灼人;这个人的眼睛如星空般深邃,可是其中总是带着一丝忧伤。反正,从性子到相貌,这是两个很不同的人,那么,刚才怎会看错了,是不是身形像?
这倒是真的。他们站在那儿的时候,都让她想起林子里野生野长丶挺拔直立的一棵树。
柳乐骤然一惊,差点儿跃起身,心里的震动比刚才尤甚: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去想禹冲,还把他与别人作比?无论如何,死者为大,不该对禹冲不恭,又不能再去怪他,她只能恨身边这一个。
「我瞧你带了好些书来,每天都在用功?」隔了一会儿,予翀问,语调好像在对一个小孩说话,觉得怪好玩似的,但并不是挖苦人。
柳乐正激动不安,巴不得讲些能使自己定下心的话,不由就告诉他说:「我父亲先前教人如何作文章,积下好些心得,我打算整理整理,加上一些示例,我想,或许能做成一本书。」
「对,对,太好了,亏你想到,早该如此。这下可真要洛阳纸贵了。」予翀满口赞同,「若需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