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页)
周若安坐在包房的沙发上,没看蜷缩在角落里的白板。
他为身边人点烟续酒,唱歌时曲不成腔,句句走偏,引得一屋子人哧哧地笑。
白板啐了一声,低骂:“以前怎么不见你唱歌跑调,就他妈是当狗的命,换张皮也得捧着盆子讨饭吃。”
高大的保镖一脚踏在白板的脸上:“你在这嘟嘟囔囔的骂谁呢?”
白板立着眼,没吭声。鞋底子重重碾下来,终于听到了断断续续地哀嚎声。
周若安在倒酒,褐色的酒汤在哀嚎声中稳稳地浇在冰球上,他将杯子向前一推,笑着说:“大哥,你尝尝我调的酒。”
伸向杯子的手因为包房的门被推开微微停顿了片刻,负责贵宾室接待的领班去而复返,他躬着身子陪笑:“各位老板,这位是我们酒吧安保部的负责人,他来给几位老板赔个不是。”
包房中或站或坐七八个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领班身边的高大男人。
只有周若安没抬头,看着面前那双黑色皮鞋缓缓地为自己倒了杯酒。
蔺逸平常话不多,但若开口也滴水不漏,得体的客套了几句,他走到白板面前,问:“偷了什么?”
皮鞋下的那张脸扭曲着,火气冲天:“钻石袖扣是我捡的,没偷!”
“不能调监控吗?”蔺逸问领班。
领班满脸为难地凑上来:“事情发生在卫生间里,没有监控。”
酒台上放着一颗钻石袖扣,被深色的大理石一衬愈发光彩夺目。
刚刚那只在半路微微停顿的手终于握住了杯子,笑着送到口旁,声音又轻又寡,带着毫不遮掩的轻蔑:“我还能冤枉了他不成?”
说话的人叫周彬,周家三房的长子,人生得高大,长得也体面,他抿了一口酒微微扬眉:“老四你这酒调得不错啊,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瞎调的,大哥捧我。”
白板那边又狠狠啐了一口,脸上的鞋印子也随之又深了几分。
蔺逸从领班手中拿过一瓶酒,躬身送到了周彬面前:“周老板,是我失职没有教好属下,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就饶了他这一次,这瓶藏酒口感不错,周老板要是不嫌弃,权当为您赔罪。”
那瓶酒在空中晾了半晌儿,才听到周彬浅浅的话音儿:“老四,你说这事该不该原谅?”
周若安一直未掀起的眼睑弯成一道弧度,他看起来乖极了,像摇着尾巴的宠物狗:“全听大哥的。”
“周若……唔……”白板气的脸色发青,又被鞋底子碾成了惨白,他的手指用力抠着地,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周若安。
听到这声低呼,周彬尧有兴致地凑到周若安身边:“怎么四弟,你认识这个小偷?”
周若安从烟盒中抽出根烟夹在指间,毫无犹豫地回复:“不认识。”
“这个人呢?”周彬的手指顺着那双黑色的鞋子向上一指,“你也不认识吗?”
周若安点了烟才慢慢掀起眸子,瞳孔里撞入了蔺逸那张四平八稳的脸,瞧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吐了口中的烟雾。
“有点面熟,但不认识。”
“不认识?你们可都是一个地方的,叫什么来着,棚户区……”
“城中村。”有人补充。
说话的人留着微卷的半长发,是周家三房的老二,周哲。
他一直看戏,这会儿才吭声,“老四不认识他们也正常,毕竟他们之前走的不是一个路子。”
一个装枪一个放炮,周彬大马金刀地架起二郎腿:“也对,毕竟打家劫舍和坑蒙拐骗也是有区别的。”
“大哥,你也别这么说。”周哲穿着几万块的粗布衣裳,手中盘串儿,话中透着佛音,“老四之前没人照应,过得也不容易。”
“老四过的是不容易,可我过的就容易?”周彬扯了一把自己西服的袖子,“省吃俭用才买了颗钻石袖口充门面,今天差点被人偷了。”
这话纯属放屁,领班站在蔺逸身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低消八万八的包房,哪会坐着因一颗扣子哭穷的主儿?
“小惩大诫吧大哥。”周哲徐徐传来的声音听起来与这腌臜混沌之地格格不入,可若是细听,倒也没什么不同。
周彬看了看蔺逸手里擎着的酒:“酒不错,那我就收了,今儿就起了吧,安保负责人是吗,我敬你一杯。”
他将自己的杯子一举,却没给蔺逸递杯。酒汤徐徐入口,周彬一亮杯底:“我干了,到你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走到蔺逸身边,接过那瓶一直被擎着的酒,高高扬起,用力地砸在了蔺逸的头上!
酒瓶应声而碎,残片乍然四溅,混着血的酒水湿了蔺逸半边身子,包房内刹时被浓郁的酒香塞得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