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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0(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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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起来后怕被妈妈发现就没敢开灯,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放在了旁边。

而现在,手机的震动声将他猛然从死亡的临界线上硬生生拽了回来。

不能让手机继续响下去,会把他的爸妈给吵醒的!

他挣脱了绳子,身体骤然倒在地上,抽搐起来,他竭尽全力地伸长手臂,在黑暗里摸索,终于在模糊的视野里抓住了那唯一的光亮,手指在屏幕上胡乱点了点。

下一秒。

楼照林低哑的嗓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带着一点颤动,像一首温暖的歌谣,瞬间平息了整个世界的哀痛。

“连星夜,我是楼照林,那个,你睡了吗?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打扰你,只是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太害怕了,就没忍住……”

楼照林布满泪痕的脸在荧幕前闪烁,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止不住地颤抖。

刚才他又做梦了,他梦到自己在上课,老师把连星夜点起来回答问题,连星夜不会,只好站到下课。他像往常一样握住连星夜的手,默默数着下课的时间,然而渐渐的,掌心的手似乎越来越冷了,柔软的手指变得像僵尸一样冷硬,陡然好像握住了一个死人的手。

他惊恐地扭头,朝身旁看去,却看到连星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他身边上吊自杀了。

从始至终少年的脚都是悬空的,脖子套在绳子上,像一块摇摆的钟,而他一无所知,甚至还在把他往下拽。

楼照林惊醒了,抬起手,摸到了满脸的泪。

他没有骗连星夜,他太害怕了,他看着眼前的黑,第一次感受到了连星夜面对它时无法言说的恐惧,黑暗这个恶魔总能轻易将人心中最害怕的东西放到最大。

他什么都不怕,他就怕连星夜死。

他不管不顾地翻找出手机,播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直到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整个人才脱力地软倒了床边的地毯上,也是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不知何时就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全部汗湿了。

……

连星夜像快要旱死的鱼一样握着喉咙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息,眼泪和口水糊了满脸,鬓发被冷汗沾湿,潮湿地黏在脸上,地上一片凌乱。

又是你……楼照林,又是你……

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他,为什么不让他去死……!

连星夜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呜声,视线一会儿涣散,一会儿迷茫,眼泪沿着汗水濡湿的痕迹缓缓流到鬓发里,打湿了他的耳朵。

他只是想死而已,有这么难吗?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打扰他?连星夜颤抖地抬起手,死死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楼照林听到手机对面传来的啜泣声,猛地直起脊背,语气微急:“怎么了?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连星夜,你还在吗?说句话好不好?我想听听你的声音,可以吗?宝贝?”

他的语气虽急,嗓音却低而温柔,仿佛托起了一个易碎的瓷器般小心翼翼,带着一览无余的亲昵和关心,像一块珍宝,连星夜怎敢拥有。

连星夜掐着脖子的手更加用力,身体侧躺在冰凉的地板上缓缓蜷缩成一团,漆黑的眼珠空洞无神,惨白的脸透露着麻木和绝望。

楼照林的声音流淌进他的身体里,却带着另一种奇异的感觉在血液里冲刷,戳刺着他敏感的神经,极限的低氧状态不仅没有让他一命呜呼,反而让他身体发热,呼吸急促,藏在潮湿的短发后的耳根悄然爬上一排绯红,身体变得好热。

“你要是不想说话,那听我说吧,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听完后,就要乖乖去睡觉哦。”

少年低沉清朗的歌声在黑暗里颤动,像拨动了辽远而又逼近的琴弦,碰撞着连星夜摇摇欲坠的破碎的灵魂。

“我那手指再笨拙再粗,也愿修补你肌肤。是你教会我,努力才能被爱慕,但当我到达终点,回头睹你,只得你沉重身影独自离去。若这记忆非爱情,连天都不会太高兴。

“莫非美丽,才得勾手发誓,莫非死亡,才值得被爱。我哭泣再轻,轻不过你脉搏声。牵你的手,抱你人潮中畅泳。我这幸运儿一生多幸运,转身再次拥你。若我此生可抱起这爱情,连天都替我高兴。

“给你自信,给你尊严,予你幸福,不怕流逝。让他们多漂亮,未及你矜贵。痛你的痛,哭你的泪,吻你伤痕,伤你所伤,你的美丽使我自卑都放低。在半空之中亲你,心也跳,命悬着,尚延着,予你再打漂亮一仗……”

少年低缓的歌声像一汪热气腾腾的泉水缓缓攀上连星夜的肩,细腻严密地包裹他每一寸冰冷破损的肌肤,托着他时而沉沦,时而浮起,他的身体在楼照林的嗓音里颤栗。

连星夜恍惚被拥进了一个炽热的怀里,少年有力的手臂揽着他的腰,强健快速的心跳像鼓锤一样敲打在他的胸口,源源不断的热气伴随滚烫的呼吸传递到连星夜的脉搏里,他被楼照林从身到心地全然包裹住了。

连星夜的灵魂被切割成了两半,一半沉沦在濒死的愉悦里,一半在楼照林低沉温柔的嗓音里浮沉,就快要溺亡。

窒息的痛楚之下,一种隐秘的快乐像通了电地在连星夜的身体里逃窜,潮水般层层叠叠地拍打在他沸腾的血液和迸裂的神经上。

他把嘴唇咬得殷红湿润,单薄的脊背难耐地拱起,脚趾蜷缩起来,大腿光滑的肌肤汗涔涔地在地板上摩擦,短发覆盖的脖颈向下弯曲展露着一截脆弱的弧度和染上绯红的雪白的肌肤。

不对劲……他的身体好像有些不对劲……

越是窒息,刺激越是强烈,他甚至幻想楼照林宽大厚实的掌心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与他掐着脖子的手一起带给他濒死的压迫感,他渴望被楼照林用手捂死。

楼照林唱完,默了一会儿,嗓音喑哑,呢喃一般在连星夜耳畔剖着一颗心倾诉:

“晚安,连星夜,我爱你……”

连星夜的身体猛地痉挛起来,大脑像被轰炸了一样刹然惨白,整个人像一条烂了的鱼一样水津津地躺在地板上,脸上一片殷红的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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