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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言秋先是沉默了一阵,随即就像是突然卸下了力道的棉花一样放松了自己的四肢,往椅背上一靠,捂住了自己的脸,声音闷闷的。
“是啊,我早就有答案了。”
第124章意料之外的邂逅怎么会呢?你可是普希……
或许是看出了两个大人需要私下谈话的空间,费奥多尔和果戈里非常贴心的假装对喂鸽子这件事十分感兴趣,硬生生又买了两包鸽粮,直到管理鸽子的人上来劝阻他们少喂一点才收了手,回到了长椅旁边。
“和鸽子们玩得怎么样?”季言秋已经结束了与老师的对话,随着心里的茫然消散,就连脸上笑容都真实了许多。
“不怎么样,先生。”果戈里抢答道,转过身去展示他莫名破了一个小洞的外套,棉花从洞里跑出来,在冬日的冷风里飘啊飘。
“那群恶毒的鸽子啄我的屁股。”少年凉飕飕地看了眼那群涌向下一个路人的鸽子们,“我还以为我的外套不好吃呢。”
两个大人很没同理心地笑出了声,而比果戈里小了七岁的费奥多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往好处想,你也成功拔了几根鸽子的尾羽,我看见了。”
果戈里一边都嘟囔着一边把那几片羽毛从口袋里掏出来:“可我还是没办法在它们的屁股上咬回去,这可不太公平。”
总而言之,与鸽子的故事告一段落。季言秋用异能帮果戈里补好了外套,并且热情的邀请QIN和他们一起进去圣瓦西里大教堂参观,被很委婉地拒绝了。
“我已经去过好几次了。”他的好老师是这么说的,“而且你应该没忘记我还有工作吧?”
本质上现在还属于无业游民的季言秋沉默了,十分干脆地与QIN告别,转身离开。
在进教堂之前,费奥多尔小先生很暖心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没关系的季先生,等您回了华国之后就会忙起来了。”
季言秋露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是吗?那太好了。”
看,人就是这样,闲下来时想找点活干,真有活干就又不乐意了。
把有关工作的事情抛到脑后,季言秋将注意力放回到了眼前的教堂上。圣瓦里西大教堂最出名的是它的壁画与浮雕,浓烈的色彩相撞在一起,形成了俄罗斯十六世纪之际民间艺术的倒影。由于宗教与国情的不同,季言秋很少进入教堂这一类宗教色彩浓厚的建筑。上一次进入到教堂里面,还是陪着简。奥斯汀去圣保罗大教堂调查神职人员失职的事情。
“还真是震撼。”季言秋望着那一整面的浮雕墙,感慨道,“每次看到这些古建筑都会忍不住想,这竟然是几百年前就建造出来的东西。”
“毕竟信仰的力量很强大,能让人忘记肉身上的苦痛,只留下一颗虔诚的心脏。”费奥多尔站在他的身旁,注视着上方的圣子受洗图,轻声说道。
季言秋因为他这与年龄极其不符的话而多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感到意外,而是就这么与一个七岁的孩子聊起了宗教与工艺。”这里好像没有那幅经典的《最后的晚餐》,也没有钟楼。”季言秋在基本看过一遍壁画后说道,“圣保罗大教堂将这幅画放到了最显眼的位置。”
“或许是有的,只是我们没有看到而已。毕竟我们更喜欢在抬头时看到先贤们,而不是悲剧的前兆。没有巨大的标志物,很多东西都会没那么显眼,比如说这里的钟楼不像英国那边一样在外面挂一个巨大的时钟。”
阳光透过彩窗,被折射成不同颜色的光放到地上。费奥多尔伸出手去,看那些色彩流淌在自己的手上,明明做着孩子气的动作,说出来的话却像是个学识渊博的成年人,如果在场有普通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感到惊悚不已。
果戈里早就用异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季言秋看着眼前的孩子,有些犹豫,但还是开了口。
“在另一条世界线上,你经常去教堂吗?”
异能者们很少有算得上虔诚的信仰。异能力让他们明白了神明与人之间也没有什么差别,而常人所没有的力量也免除了他们只得无助地将所有希望寄托在神灵身体的可能。根据现实地位与异能力强大与否的关系,费奥多尔必定强大,无需去求助虚无缥缈的神灵。
那又是为什么,这个强大到无需将精神寄托在宗教上的孩子会对教堂壁画与浮雕上的故事如数家珍?
那双紫红色的眼睛望了过来,透彻得就像身后的彩窗玻璃。季言秋于恍惚之间看到有一抹可以称得上是偏执的悲伤从中一闪而过,等他反应过来之后还为自己下意识给出的修辞给吓了一跳。
偏执和悲哀搭配在一起很奇怪……可不用这个词语,他真的很难形容那牢牢扎根在男孩眼睛里的情感。
“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我]经常去,而是[你]经常去。”费奥多尔收回视线,从侧面看过去,可以发现他的睫毛在微微颤抖,就像是在无声地阻挡眼中过满的情绪流淌出来。
“[你]最常去的是圣保罗大教堂,有时会跑到法国那边的巴黎圣母院去,和维克多。雨果一起坐在塔楼上发呆。”
被战争与死亡的重量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宣传官每一时每一刻都能听到民众的哭嚎,只要闭上眼睛,逝去的灵魂就对着他流淌出血泪。于是,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教堂,背着这世上最沉重的负罪感,请求这世界上不知存不存在的神灵原谅他的过错,让那些因为他而死去的人们得以安息。
‘……请您宽恕。’
他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堂里,像是一个孤独的圣人。而他的养子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义无反顾地拥抱着这世间所有人的罪。
他的父亲是个圣人,费奥多尔一直都知道。有时他会阴暗地想,如果父亲能不那么善良,那些人也不会将不属于父亲的苦痛抛到父亲的身上。但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就连他的异能都固执地辨别“这个人类的灵魂纯白无黠”。
他不能改变父亲圣洁的灵魂……费奥多尔看着那双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深棕色眼睛,此时那里面还没有被悔恨与愧疚填满。
所以,他要改变那些污浊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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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并没有在教堂里待得太久。果戈里在把教堂里头不允许游客们踏足的地方通通探索过一遍之后便“嘭”的一声挤进这对沉默的养父子之间,开始拖长了尾音抱怨这里太过压抑。
“我们可以去买点东西。”他很认真地提议,“这附近有一家很出名的糖果屋,里头的棉花糖会发光。”
费奥多尔这一次很宽容地回复了他:“那是装饰品,吃下去会让你的舌头也被荧光剂染色——不过我赞同换个地方的提议。”
季言秋还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闻言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心不在焉,像是被风吹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