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页)
众人嬉笑哄闹几声,知道再探讨下去不太礼貌,成年人的交际总是点到为止,大小姐给足了面子,他们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这事也就这样过去了。
宋一茉拉着她就往前走,边走还不忘小声吐槽说王少爷是个没脑子的蠢蛋。
错开人群和碎语声,在经过吧台时,时瑜没忍住远远望了一眼。
与她隔着半个大厅的另一边,西装革履的男人垂着眼,一如既往的温雅模样,只是容色有些淡漠疏离,像是听了,又像是没听,身旁有人一脸逢迎地陪着笑。
好像在讨论工作。
时瑜想着,她说那句话的时候许怀洲听见了吗?又或者说大家讨论的那些许怀洲听见了吗……
不过好像,这会听见或者没听见都不太重要了。
远离了人群,那点假装终于不用再端着,时瑜能感觉到唇边挂着的笑也一点一点降了下来。
她觉得闷,沉闷的心跳连带着四肢都沉重,想出去喘口气,便和宋一茉打了个招呼说自己去
楼下转转。
会所外,一轮弯月爬上枝头,琉璃瓦玉般的月光倾泻而下,那扇四角窗格里露出里头流光溢彩的彩灯,彩光与月色相交映,在水泥地上投下一片斑驳光影。
落叶枯黄像飞鸟,摇曳着又打着转儿的落下,与一门之隔碎光流转人声喧嚣的大厅相比,更显得寂静昏沉起来。
时瑜伸手拢了拢身上的披肩,盯着那抹弯月,只觉得心里那股情绪也空落落的。
她叹了口气,视线弯转着,忽地瞧到不远处的吸菸区,矗立着一道闲散又贵气的身影。
男人长身玉立,苍白骨感的指尖夹着一点猩红,青色烟雾袅袅升起,将他那冷薄侧脸映的深深浅浅,晦暗不明。
他整张脸隐匿在那没散开的薄薄一层烟雾里,看不清面色如何。
是许怀洲。
时瑜怔愣着,长睫极速地颤了下,她下意识想躲,脚步还未挪动半步,就看见许怀洲闻声望了过来。
隔了大概两步远的距离,眸光遥遥相对,隔着铺陈而下的月色,不知怎么的,好像心里名为情绪的闸门被人打开,又或许有些微薄的酒意升腾,热气薰陶,熏得她脑子昏昏沉沉。
未改过的习惯刻在骨子里,那点被掩藏的很好地小心思冒出头,借着微醺的酒气,女孩安安静静,又细声问道:「许怀洲,你怎么开始抽菸了。」
她从认识许怀洲的时候,就没见他抽过烟。
即使日子再苦再累,少年依旧咬着牙挺直脊背,像那瘦削但又坚韧的山间青竹,好似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折下他的腰。
雾白色的烟雾被风撕裂成无数条细线,时瑜顺着细线浮动的方向望过去,恍惚间,只觉得连记忆都仿佛陷在烟雾中,变得久远而不真实。
她手指突然松了力般垂下,继而又轻轻地,缓慢地,捏紧了衣角。
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闻言,忽地笑了。
他挑眉,但动作又好轻,像他眸底浮着的那层很淡的冷。
记忆里那总是温柔注视着她的深情眸,这会从她脸上轻轻掠过又移开,陌生的好像一个路人。
「时小姐,」
许怀洲轻笑,嗓音温润,他将燃了一半的烟按灭在一旁,那点猩红迅速暗了下去,再抬眸时落下屋檐暖光的清冷面容却显得疏远,「我们似乎四年没见了。」
「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男人眸光冷而凉,他声调低,隐隐一些烟雾过肺后的哑意,吐字却清晰。
尾音缱绻着带着笑似的,似笑非笑的斜斜睨她一眼,「不是吗?」
时瑜攥紧衣角的指腹恍惚松开了。
任谁都要说一句许教授温雅矜贵,温和有礼,只有时瑜知道,他似乎在生气。
就像几年前他把自己护在怀里,对着出言挑衅的讨厌的舍友,面色也是如此这般,深邃漂亮的眉眼敛着笑,说得话又叫人有一种侵入骨髓里的冷。
时瑜觉得今天真冷啊,冷得她指尖的温度都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许怀洲的话语在她耳廓散开又重组,那些字眼急速地钻进她脑子里,她感到自己的手有些细微的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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