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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到明月电话,特地看了下时间,不是初一,他这几天对时间的概念不是太清楚,总要频繁看表,上一秒看了,下一秒就忘似的,好像人从时间里出走了。
“你晚上回家吗?”
“要的,在家忙吗?”
“忙,你忙吗?又要很晚才能回家吗?”
“是有点忙,明天是除夕了,我今天早点回去。”
两人闲聊几句,明月有些紧张,她冒冒失失来的,反正今天走不成了,她有钥匙,决定在家里等他,要给他个惊喜,希望他觉得是惊喜吧。
她在书房看了会书,也不太能看下去,频频去窗边,李秋屿在楼下出现时,她连忙把灯关了,黑漆漆一片。
门锁响动,她听见钥匙声,换鞋声,还有搁东西的声音,窸窸窣窣的。李秋屿往客厅来,他没开灯,好像忘了似的,也可能是不想开,谁知道呢,明月藏在他卧室门后,觉得奇怪。
她等了会儿,打门缝看去,还是黑黝黝的,只能借着对面大楼的灯光影影绰绰看到细微轮廓。
李秋屿好像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紧跟着,他起身去了书房,这次开了灯,但却关闭了门。
窗外有人放起烟花,吓人一跳,明月从卧室摸黑出来,能瞧见书房门底透出的亮光,烟花真漂亮,映着窗子五彩斑斓。
他为什么不开客厅的灯啊?
明月觉得疑惑,烟花的响声盖住了她的心跳声,她酝酿好措辞,一想到敲门可能会吓到他,又想笑,她今天一天都有点激动。
她敲了几下门,里头并没反应,是放炮声太响吗?
明月拧拧门把,没有上锁,她轻轻推开了门,灯芒露出来,灯芒中的人,也出现在视线里,她眼睛一下被刺伤。
第62章第62章一地的血,李秋屿割……
一地的血,李秋屿割了手腕,用的是险些杀了赵斯同的匕首。那枚匕首很锋利,也很美观。这不是精心策划,相当随机,恰好匕首在茶几上叫他看见而已。
明月进来时,他还有些微弱意识,生命的流逝感跟钟表一样清晰,他从来没这么深刻感受到这样的时间。明月奔了过来,踩到血,滑了一跤趴到他腿上,李秋屿眼睛是阖着的,一下就知道是她来了,可他已经死去,她怎么来了呢?
明月吓得脸雪白,憋着哭,一边找手机,一边快速自言自语着:“我不害怕,我不害怕,我一点都不害怕……”李秋屿的手机在大衣口袋里,她掏出来,拨起号码往卫生间跑,找来毛巾,按在他伤口上。
快接啊,快接啊,求求了,她脑门血管乱蹦,接通电话后嘴唇抖地咬到了舌头,她痛恨死了自己的舌头,恨不得扯下来,但还是准确地报出了住址。
不行,他会死的,也许死过了?她哆嗦着用毛巾使劲给他系上,跑出了房门,砰砰去敲邻居的门,急得大喊救命。
开门的是个女人,明月一手的血,吓这人一跳,立马关了门,再不愿意开,明月哭着跑下楼,又去敲别人的门,那是一个老刑警的家,老刑警很快随她上楼,把李秋屿背了出来。
她竟还能记得关门,但不知道鞋子跑掉一只,她跟着老刑警,一路到了医院,穿白大褂的人瞬间围上来,将她撇开,他躺到了一张床上叫人急切地推走,远了,明月忘记哭,呆呆看着他消失,一个人,茫然地站在大厅,老刑警跟她说话,她也听不见,像是冷极了,沉甸甸坐到了地上。
人家见她是半大孩子,一直问家里大人呢?明月更迷惘了,他就是家里的大人,这问的什么话?他就是大人,她忽然觉得很生气,眼睛通红,泛着水光。
大过年的,医院没那么多人,除了重病、急病,人都在家里等着过年,就算嘴里说着什么年味儿淡了,可还是要过年。没办法,这是祖宗给你传下来的,中国人就是要过年的。她应该坐家里磕瓜子,吃叠的芝麻糖,芝麻糖可太好吃了,金贵得要命,全是芝麻,芝麻贵,谁舍得用纯芝麻叠糖吃呀?能做一回吃上,真是享福了,那嘴里的香味儿能管到十五。她想吃芝麻糖,吃过瘾,吃尽兴,他是死了吗?魂儿往哪儿飘呢?
这得有人引路,叫他名字,要不然,死了也是孤魂野鬼,浪荡在阴阳交界的地方,是庄子里老人说的,还得把他一条裤子扔堂屋瓦片上,反正都是规矩。他不是子虚庄的,不用守这样的规矩,那他要往哪儿去呢?
他能往哪儿去呢?
她都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现如今,他要往哪儿去,更是不晓得了。
一阵大恸袭来,明月心口窝绞着了,她呼吸不能,竟盼着医生来跟她说一句:死了。给她个确定的答案,就没这个事折磨她了,立马得救。她听人提醒要办住院手续,大口喘了两下,爬起来跟在人后头,问要干什么。
他死不死,都得交钱。
她没钱,抖抖索索掏出几张票子,没超过二十的,还有几枚硬币。李秋屿有钱,钱夹里就有,不光有钱,也有银行卡,钱夹应该在他大衣里头,明月跟人说清楚,迷茫得厉害:多奇怪啊,他也许断气了,可还得从他身上把钱掏走,医院抢救了他,就有这个花销。
人家问他有没有家属,明月说她就是。
“没别人了吗?”人又问。
明月不止住头:“没了,他没父母,没成家,他一个人,就一个人。”她一说话嘴唇就颤,颤得不行。她说到他一个人,眼泪唰地淌下来,没法止住。
“你是他什么人?”
明月机械答道:“他是我表叔。”
“你家大人呢?”
“我只有奶奶还有妹妹,在乡下。”
医院的工作人员很无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