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新帝新政(第1页)
早春的紫禁城飘着细雪,新帝萧璟的御笔在明黄绢帛上落下最后一笔,《均田令》的朱砂印泥未干,便被送往内阁加急誊抄。苏若雪望着殿外缩着脖子的小太监,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国公府,也是这样的雪天,她跪在祠堂外为养母守灵,却被苏若璃泼了一身冰水——如今想来,那些苦难竟成了登上权力巅峰的铺路石。
“诸位爱卿,”萧璟的声音在金銮殿响起,“自即日起,丈量天下田亩,每亩征税按土质分三等,士族占田不得超过百顷,违者充公。”殿中响起士族官员的窃窃私语,户部尚书陈大人的象牙笏板敲在石阶上:“陛下,此举恐伤士绅之心——”
“伤士绅,还是伤百姓?”林墨白的声音从首辅班列中传来,他展开手中的《民生图》,“江南士族兼并土地达七成,佃户年赋竟占收成八成,去年冬雪,已有三县百姓易子而食。”他的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陈大人,“若再纵容,怕是要步前朝‘均田制崩’的后尘。”
退朝后,内阁议事厅的炭火噼啪作响。萧璟盯着舆图上染红的江南十三州,指尖在“苏州”“杭州”处反复摩挲:“朕知道新政难行,可若不抑制兼并,国库空虚,拿什么养兵?拿什么赈灾?”苏若雪轻抚案头的赤焰卫密报,上面用朱砂标着“江南粮价三月涨五成,幕后主使疑为‘锦帆商盟’”。
“锦帆商盟?”林墨白冷笑,“不就是苏州织造局吴老爷牵头的那帮人?他们往年靠低价收购佃户粮食,再高价卖给官府,赚的都是血泪钱。”他转头对萧昭道,“劳烦朱雀使派暗卫盯着商盟的漕运,尤其是夜航的船队——他们最爱用官船夹带私货。”
暮色中的苏州城,锦帆商盟的议事厅里烛火通明。吴老爷望着手中的加急密报,绣着缠枝莲纹的袖口在烛影里抖动:“长公主派赤焰卫接管漕运?简直是断我等生路!”盐商王老爷拍案而起,“别忘了,咱们背后可是有——”话到嘴边突然收口,目光扫过紧闭的门窗。
“怕什么?”吴老爷掀开紫檀木盒,露出半块刻着狼头纹的腰牌,“顾延之虽死,左相旧部在江南还有三十万石私粮。只要粮价再涨两成,那些泥腿子就得跪求咱们开仓!”他忽然压低声音,“更别说,咱们还握着那个秘密——”
长公主府的密室里,苏若雪看着暗卫呈来的狼头腰牌,指尖在“黑狼卫”三个字上划过:“果然,顾党余孽躲在商盟背后。”她转头对林墨白道,“让张元带着新科御史去江南,就说御史台要彻查‘赈灾粮失踪案’——当年左相克扣的军饷,怕是都变成了他们的私产。”
三日后的内阁会议,林墨白将一叠账册摔在陈大人面前:“苏州织造局近三年少报赋税八十万两,钱都进了锦帆商盟的腰包。”他抽出夹在账册里的当票,“还有,陈大人上个月典当了御赐的珊瑚屏风,换了五千两银子——请问,这钱去了何处?”
陈大人扑通跪地,额头磕在青砖上:“下官糊涂,受了商盟蛊惑……”苏若雪看着他发颤的背影,忽然想起在刑部大牢见过的顾党谋士——这些士族,永远学不会“树倒猢狲散”的道理。她转头对萧璟道:“陛下,不如借此机会,在江南推行‘寒门监税’,让当地举子参与粮价监管。”
深夜的内阁衙门,林墨白对着烛火修改《科举扩招令》,狼毫在“寒门子弟占比三成”处圈了又圈。苏若雪推门进来,袖中带着御膳房新制的桂花酥:“别改了,再改士族该说你偏袒寒门了。”她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忽然想起北疆战场上,他三天未合眼却仍坚持查军粮的模样。
“不是偏袒,是制衡。”林墨白咬了口桂花酥,嘴角沾着碎屑,“你看这次江南之乱,冲在前面的都是士族子弟,寒门出身的官员反而实心任事。”他忽然从袖中取出封信,“张元在商盟密信里发现,他们打算用‘士绅罢考’威胁朝廷——正好,咱们就来个‘反罢考’,让寒门士子单独会试。”
苏若雪挑眉,这招“分而治之”倒是契合他们一贯的权谋风格。她摸了摸腰间的赤焰令,忽然道:“昭儿传来消息,赤焰旧部在西域截获了匈奴给商盟的密信,说只要搅乱江南,就支持他们拥立‘新君’。”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冷意——所谓“新君”,怕是指流落在外的先帝庶子,或是某个心怀不轨的藩王。
五更的钟鼓声里,苏若雪站在长公主府的飞檐上,望着紫禁城的万家灯火。早春的风依然刺骨,却吹不散她心中的热望——新政推行月余,虽阻力重重,却已初见成效:北疆军粮足额送达,江南粮价回落两成,新科寒门进士开始进入六部见习。
“在想什么?”林墨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披上她滑落的披风,“担心萧昭的暗卫查不到顾党余孽?还是怕匈奴趁机南下?”苏若雪转身,看着他被烛火映暖的眉眼:“我在想,当年在洞房花烛夜,你若知道娶的是长公主,还会那么镇定地掀开盖头吗?”
林墨白轻笑,指尖划过她鬓角的碎发:“那时我只知道,盖头下是个眼神清冷却藏着锋芒的女子,必不会让我失望。”他顿了顿,声音轻下来,“现在看来,何止是没失望,简直是得了天下最锋利的剑。”
远处传来更夫“小心火烛”的呼声,苏若雪望着他腰间的首辅玉笏,忽然明白,所谓“新帝新政”,从来不是一人一力能推行的。她有赤焰卫,他有寒门士子,萧璟有仁厚之名,萧昭有暗卫旧部,四人如四柄利刃,共同劈开士族垄断的坚冰。
第二日早朝,当萧璟宣布“江南设寒门监税使”时,殿中寒门官员集体俯首,山呼“万岁”。苏若雪看着阶下神情各异的士族,忽然想起淑妃手记里的话:“改革如割痈,痛则痛矣,却能救命。”此刻的朝堂,不正是在经历一场刮骨疗毒的剧痛吗?
退朝后,林墨白收到张元的加急密报:“锦帆商盟准备在清明祭典上闹事,欲推举前太子太保之子为‘监国’。”他将密报递给苏若雪,眼中闪过锐利:“该让赤焰卫动手了,顺便——”他指了指密报上的“新君”二字,“查查他们说的‘新君’,究竟是谁。”
暮春的阳光终于穿透云层,照在金銮殿的琉璃瓦上。苏若雪望着殿外盛开的桃花,忽然觉得,这新政推行的艰难,正如这破冬的花枝,虽历经风雪,却终会迎来盛放。而她与林墨白,也将在这凰权暗涌的朝局中,继续携手前行,让新政的种子,在昭华朝的土地上,生根发芽。